我和他总是在学校的食堂里相遇。每次遇见他,我总是拉着自己的饭友跑到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就餐。
我不想让他看到我吃饭时的样子。可他还是看到了,而且还看得特别认真。
放月假后,我和小伙伴在校门前的小餐馆门外吃米线。米线刚上来,我一歪头,便看到了他。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,在公交站牌处等车。我赶紧埋下头,噘着小嘴用力地吹着筷子夹起来的米线。可事总与愿违,我感觉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烫的米线了。
我平时吃饭要比常人慢些,这次我的小伙伴等得有点儿小着急。我拿纸巾擦了擦鼻尖上的汗珠,小心地对小伙伴说我吃完了。
公交站牌离小餐馆不远,我眼睛的余光似乎时刻能感受到他的注视。好尴尬啊!世界这么大,我想捕捉他的身影时,总是找不到他的脸。可我不想被他撞见时,偏偏又找不到理由逃脱。
转眼间,相识已十年。真的好奇怪,我俩竟然都不记得第一次一起吃饭具体吃了什么。但他说他依稀记得他第一次见我吃饭时的情景,他说那是他第一次见吃碗米线能吃那么久的人。
他从老家跑到市区陪我过生日。我偷偷从家里溜出来,问他中午打算吃什么,他说不知道。我们边走边看,随意进了一家冷清的餐馆,点了一个红烧鱼块,一个香菇炒油菜。结果,红烧鱼块很难吃,香菇炒油菜也好不到哪里去。事后,我给小伙伴吐槽。小伙伴说我好傻,两个人去吃小火锅岂不是更好些?
我和他没吃过什么有特色的小火锅。反倒有一次特别狼狈,外面下着大雨,火锅店里下着小雨。店家用脸盆接着雨水,滴答滴答地,在我的眼前。他时不时地扭头看看脸盆里的水,嘴里还念叨着:这雨一会儿就停。那个时候,我特别希望他不要坐我对面,坐我身边多好。这样,他既看不到我吃饭时的样子,还能和我一起赏雨。
我吃饭比较挑。我不挑味道,一道素菜,甚至不放油,不放盐,清水煮一下,我都能咽下去。但是我受不了菜太咸,或者菜没择干净,比如青菜泛黄的部分,土豆发芽的部分,白菜开花的部分。要是喝个小米粥,我会把颜色发黑的小米粒挨个挑在我的碗沿边上。我自己也着实觉得这个毛病不好,碗沿边上一般被我挑出四五个黑米粒来,我便自觉地拿卫生纸抹掉这些黑米粒。
可能年岁不够老,可能没去过比较高级的餐厅,目前为止,我脑海里没有一家可以让自己成为常客的餐厅。第一次去一家餐厅,觉得这道菜不错,等下次兴致勃勃为这道菜而来时,发觉已不是上次来时的那个味道。
我不吃西餐,确切地说,是我不吃牛排。和他吃了一次牛排后,我痛苦了一周。我这个每隔2个小时就要进食一次的人的肠胃竟然消化不了那个东西。
他带着我去那家好多人给他推荐过的烤肉店。我问他吃过没。他说没有,一直想等着和我一起尝试下。我对烤肉没有特别的喜爱,第一次去那家烤肉店,需要排队。我才没有耐心等别人吃完了腾地方。我拉着他就走,他说你看别人都在排队等着,要不咱也等会儿吧?
改天你闲了,自己来吃吧。我又不是非要吃烤肉,我只是饿了,想吃饭。我淡淡地回他。
他一脸不开心:我自己哪里这么馋,这么喜欢吃烤肉了?只是想和你一起尝试啊。
我不松口,他说那明天咱俩早点儿来,今天去吃炒鸡吧。
结果第二天下雨了。但我不想再扫他的兴致。担心排队问题,我俩反而来早了,又在等店家开门。或许真是别致的烤肉店吧,在雨里撑伞等着的人,不只我们两个。店家开门后,还一直在收拾杂活,等了好久好久,才开吃。
这家烤肉店的餐具是老式的茶缸,满墙都贴着旧报纸。等我吃上第一口烤肉后,他小心地问我味道如何。我笑着反问他:你说呢?他偷偷地笑了:也就那样呗。
我安慰他:吃什么不重要,好不好吃也不重要,重要的是和谁一起吃。
饭后,我们撑着伞在湖边走了好久。
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忍受我这个人的。似乎每次吃饭,我总能找出毛病来。不是环境不好,就是餐具不干净,不是饭菜不行,就是服务差劲。可能我俩更适合在家里自己做饭吃吧。可自从他在我家做了一次豆角炒肉片后,再不敢进我家厨房了。
其实我感觉炒得还可以,只是酱油放多了,菜相难看而已。但他感觉我爸妈会嫌弃,反倒直接不动手做菜了。
和他在一起,吃得最多的算是火锅吧,只是底料和做法不同,鱼,虾,羊肉,或烤或闷或煮。
一个哥哥说爱情可以折现。我有些纳闷。哥哥解释道: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,吃碗凉皮都幸福,你根本不会考虑这顿饭能花对方多少钱。
好像也挺对啊。
只愿余生,我都能和他一起吃饭。且穷,且快乐。